将进酒赏析：李白的豪气，谁有？

余光中先生对李白的评价：“酒入豪肠，七分酿成了月光，剩下的三分啸成剑气，绣口一吐，就半个盛唐。”是的，他对李白的评价是极为准确入木三分的。他的诗在酒中的豪气尽显，他的诗有呼啸的豪气冲天，他的诗是半个盛唐的气度、气势、气场、恢宏之气与兼容并蓄之气。如果说余光中的话是对李白诗的最好阐释与定评，那么放到具体的一首诗中来说，最好的例证是李白的《将进酒》。我们不妨走进李白的这首诗里。

一，剑气逼人，豪气冲天

首先我们应该弄明白什么是剑气？百度上说：“剑气，指剑的光芒，常以喻人的才华和才气。”李白之剑气，是天生的秉赋才气，是自带的大气。

你看，他起笔就说：“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，奔流到海不复回。”这气势从天而降，汹涌而来，势不可挡，犹如剑从鞘出，哗啦一下，寒光一闪，剑尖已逼近你眼面前，你眨眼都来不及，那气势先吓得你胆战心惊，那场面先有一种咄咄逼人之势。剑已出鞘，舞动起来，快如闪电，迅疾而来迅疾而去，圆润周转，只是瞬间的工夫。“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 ，朝如青丝暮成雪。”这人生短暂，只是俯仰之间。这俯仰之间犹如剑的疾动飞舞，撩起人的是什么？是担心，是担心人生时光的迅疾，还没实现理想，一生将逝去。这恐惧之心理，不是如疾风而来的剑击给人的恐惧一样吗？既然人生如此之短，那么，“人生得意须尽欢，莫使金樽空对月！”快意人生，犹如宝剑在手迅速出击，杀敌于畅快淋漓之中。为什么敢如此畅快淋漓“须尽欢”？因为有底气，有资格，有那该有的支撑之“财”气，“天生我材必有用，千金散尽还复来。”一个有底气，有才华的人，能不舞动飞扬，神采焕发，气势如虹吗？既然有这资本，还怕什么呢？“烹羊宰牛且为乐 ，会须一饮三百杯！”咱大口吃肉大口喝酒，咱不是一点点的浅尝辄止，咱是痛饮美酒三百杯。痛饮者，欢乐也，豪气也，你常人有吗？你常人有的是担心醉后的失态，唯我李白无须担心也。我这天生的豪气，天生的酒量，犹如我天生的才气，这能不让我啸气云天，豪气干云吗？我怕吗？我要喝那“斗酒十千”之酒，我要纵情欢乐，你没有钱，我有。我有“五花马、千金裘”只须拿去换酒即可，“何为言少钱”？如此这般的豪侠，如此这般的大气，如此这般的爽气，如此这般的洒脱气，如此这般的反客为主之气，谁有？只有李白拥有。这呼出的长啸气，这豪洒强劲之气，难道不是大唐的盛气吗？

同样的酒入豪肠，其他人呢？李清照的是什么？“三杯两盏淡酒，怎敌他晚来风急！”是愁煞之气，是愁思绵绵的哀伤之气与飘零之气，何有豪气？李清照身处的南宋王朝，何有大唐之气？陆游的是什么？“半酣耿耿不自得，清啸长歌裂金石。”抑或是“红酥手。黄縢酒。满城春色宫墙柳。东风恶。欢情薄。一怀愁绪，几年离索。错错错。”清啸之闷气，抑郁之气，悲凉之气也，而他笔下的南宋有那大唐之气吗？就连杜甫，他是什么？他是：“盘飧市远无兼味，樽酒家贫只旧醅。”“艰难苦恨繁霜鬓，潦倒新停浊酒杯。”“莫辞酒味薄，黍地无人耕。”安史之乱让大唐盛世消逝，生活的艰难，杜甫哪能喝出李白的豪气、冲天之气、洒脱之气？他哪敢有李白的反客为主的气魄？

诗到了结尾，更妙，不仅在于“呼儿”“与尔”，口气甚大，霸道之气气贯长虹！

全篇大起大落，诗情忽翕忽张，由悲转乐、转狂放、转愤激、再转狂放、最后结于“万古愁”，照应篇首，如剑出鞘到咣啷一声剑入鞘。其诗如大河奔流，有气势，亦有曲折，纵横捭阖，力能扛鼎。这不就是盛唐气吗？伟哉，李白之《将进酒》也！

作为读者的我们，当我们诵吟其诗，他那情感饱满，无论喜怒哀乐，其奔涌迸发均如江河流泻，不可遏止，且起伏跌宕，变化剧烈，撞击我们的灵魂，激荡起胸中巨大的情绪变化，我们禁不住也被感染的豪气冲天，其气如洪水奔涌，直入江海！

二，绣口一吐，半个盛唐，包容。 并蓄是其诗艺术的气息

李白诗的盛唐气象，是大气，是兼容并包，是汲取前朝艺术精华之气脉、之艺术美、之才气。《将进酒》是沿用乐府古题创作的七言歌行，思想内容深沉，艺术表现手法成熟。

其诗，一开头就突然刷来两组排比长句，犹如挟天风裹海雨，想象奇特。这排比句式，是汉赋句式与气势的体现。“岑夫子，丹丘生，将进酒，杯莫停。”四句均三字涌现，排山倒海，洒脱不羁，这三字句，言简意赅，铿锵有力，交代分明，其句式借鉴《诗经》里的言简之妙：“江有汜，之子歸，不我以。不我以。其後也悔。”对偶句的运用，“岑夫子”对“丹丘生”，“五花马” 对“千金裘”，紧凑而简洁。韵脚的疏密转换，上升迭落，抑扬顿挫，朗朗上口。“来”和“回”，“雪”和“月”，“来”和“杯”，“生”和“停”，“寞”和“乐”，“裘、酒、愁”，其音韵、节奏时缓时急，忽高忽低，曲折回环，奔腾向前。通篇以七言为主，而以三、五、十言句“破”之，极参差错综之致；诗句以散行为主，又以短小的对仗语点染，节奏疾徐尽变，奔放而洒脱。手法上多用夸张，以“千、万”大数字修饰，展现出豪迈洒脱的情怀，其诗力酣畅；在结构上大开大阖，张弛有度，充分体现了李白七言歌行的豪放特色。

总之，这首诗的艺术特色亦尽显盛唐之特色：大气磅礴，酣畅淋漓，兼容并蓄！所以说：李白绣口一吐，就半个盛唐。还有半个盛唐气，留给张若虚、王昌龄、王勃、杨烱、骆宾王、王之涣、杜甫等人，在他们的诗中去找吧！

2021年12月23日